桉暮曦☆律

濠水如镜【牡丹莲】

*濠镜视角


那年我六岁,家住澳门,父亲拿母亲的钱做生意,走运发财之后撇下了我们母子二人独自逍遥。母亲又悔又气,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道看错了人,变卖了最后几件嫁妆,将我带回了大陆娘家。
回大陆之后不久母亲便病倒了,大夫说母亲这是积郁成疾,已然有些时日,怕是救不成了。母亲念叨着这就是命,然后把我托付给了先生,撒手人寰。
先生姓王,单名一个耀字,年长我十五岁,温文儒雅,生得俊美,是母亲旧时的朋友。
母亲说,我爹是个混账,莫要再随他的姓名,和先生姓,让先生给另起名吧。
先生说,濠水如镜,便叫濠镜罢。
我起初是抗拒的,却在无意间瞥见了院外的一潭濠水,漫天青莲一望无边,我的心顿时平复了,开朗了——应下了,此生我便叫做王濠镜。
先生博学,他独自一人教我,凡是于我有益的都授予我,尤其注重为人。言传身教,日夜渲染,我竟也像了几分先生的模样与气质,同先生着同样墨色长衫走在街上巷中,也不觉突兀了。
然不同的是,先生淡泊名利,本按他的才学,定能做出不菲的成绩,惊艳世人,可他却选择了在这平淡无奇的小镇中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;我不同,我却是必定要去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,完成母亲的夙愿,这没得选。
那年我二十一,先生三十六,我已脱胎换骨,先生容颜依旧。
我当真做出了一番成就,先生教导的才学与为人处世之道使我在生意场上名利双收。而我那曾经的“父亲”认出是我,大惊,连忙派人来我这儿“认亲”。
你还记得你有个爹吗?来人问。
濠镜不曾记得自己有个抛妻弃子的混账做父亲——我话说得入骨,那人也怕是未曾想过我会如此不留情面,心有不甘得走了。
若要说父亲,怕是先生最为合适。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。
我又忽然想起,先生是无妻无子的。
那人走后,院内便清净了。嗬,他来得可真叫赶巧。我摇摇头,转身回院将手绣有牡丹与莲的长衫赠与先生,浅笑:“先生三十六岁生辰快乐。”先生莞尔,院内牡丹正艳。
……不,或许先生于我而言并不是父亲,而是更加暧昧的情绪……
那年我二十三,先生三十八,先生依旧是年轻模样,一如初见。
我正在和先生谈当世生意场上的情况,历经几年,我终是将那狼心狗肺的家伙整了个倾家荡产。先生一开始只是听,时不时指点几句,在我快要说完的时候,先生却突然开口了。
——濠镜二十三了,当寻个姑娘了吧?
我猛然呆住,触电般地抬头望向先生的眼睛。
一片清明。
心意被察觉我便不再掩饰,从椅子上起身再在先生身前跪下。
——先生!
我唤他,先生却是悲怆地闭上了眼,将头转向一边。
——先生!这十七年,您就未曾对濠镜动过一点非分之想么?!
我慌了神,口不择言,竟是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话。先生身形略有不稳,我知道,我是说中了先生的痛处。
先生是个断袖,这是我在这十七年偶然知晓的。
我不相信先生对我没有过一分念想,否则他怎会常常穿着那长衫,常常望着那莲池?他不回应我,是怕毁了我罢。可是我是他王耀教出来的弟子啊,又怎会在意世俗的目光?
先生,您瞧瞧我的心罢。
现年我二十五,先生四十,我们的婚礼由我挚友霍兰德在荷兰操办。宾客大多是生意场上的伙伴,见过世面的他们都很开放,表示理解与支持的同时还送上了祝福。
我在先生耳边问:您放心了么,先生?
先生脸一红,嘟囔着老了老了人糊涂了,配上这一如当年的少年容颜,煞是可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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